第十章 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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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寄云斋里，穆勒正坐在梯子上翻找着书籍，一阵冷风吹到了书架上层，克罗斯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着，穆勒喊了他一声，他这才注意到人：“果然，巴德说你不是在马场就是在这，不过你怎么爬那么高啊。”
穆勒跟他寒暄了几句，并询问了贵玉杯比赛的情况。克罗斯打量着斋中的陈设，夸赞她这么快就对这里了如指掌了。
把书揣到怀里，穆勒顺着梯子爬下去，“那是自然，托尼老师大驾光临我这寄云斋，是要找什么典籍文书啊，说个名字我顷刻之间就能给你找出来。”
“我不找书，我写了个东西你帮我看看，”克罗斯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信纸，递给了她，穆勒拿过来一看，纸上写着：
一生承诺一生中，往事云烟划碧空。
情长唯恨时光短，深秋双枝几度红。
穆勒第一反应是深秋也过去好久了，这也不应景啊，一想他的思想境界也跟常人不太一样，就没多说。
斟酌了片刻，穆勒说道：“最后一句如果是“秋深霜木几枝红”呢？”说着走到一旁的桌边，拿笔在纸上写下了这句。
克罗斯一看连连夸赞：“这个好，比我写得好，”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不行，得藏头。”
听他这么一说，穆勒这才发现这是一首藏头诗：“一、往、情、深，哎哟，对谁一往情深啊？”
“不告诉你。”
穆勒略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在观察人与人之间的情意这方面，她自认为还是很有天赋的。他现在和克洛泽前辈在一个队，出去比赛的时候更是朝夕相处，他们之间的接触比跟穆勒的要多得多。
即便克罗斯一直表现得就只是像对待一位敬爱的前辈一样，但穆勒早就看出克洛泽前辈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然而令穆勒没想到的是，自己潜心学习的这一年，这小子都已经到一往情深的地步了，莫不是过不了多久仁府就又要有喜事了？
但是他不说，穆勒也很配合地没有拆穿他，毕竟能把情诗拿来让她看，倒也是没把她当外人，大概等到时机成熟他自然就会让大家知道了吧。
炉中的炭火正旺，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崩裂声。克罗斯坐在桌前，对着那诗又看了一会儿道：“霜木几枝红，这个好，就改成深秋霜木几枝红吧。”
“情诗的话，要不还是双枝吧，这不正好一对吗？”穆勒打趣道。
“别，我觉得还是霜木好，藏头就够了。”说着克罗斯就拿起笔，把诗重新抄在了一张纸上。
“不够不够，托尼大才子这情意深重的，光藏头哪够啊。”
克罗斯拿笔摆出要扔她的姿势，穆勒嘻嘻一笑，闭上了嘴。
几天后，穆勒背对着院子站在屋门口，听巴德指挥着身后的人打乱站位顺序，“可以了，托马斯你转过来吧。”
“厨房李大厨，马场张师傅，二哥的侍卫姓李的那个，帮厨孙师傅……”
院子里站了一排穿着同种颜色款式衣服的侍卫或下人，穆勒对着背影辨认着这些人，巴德拿笔在纸上潦草地记录着，众人的名字都被叫了一遍，巴德喊他们转过身来，一一核对着。
“全对了。”巴德挥手让他们走了，又叫了另一批人进来，几轮下来之后，巴德嘴里一个劲儿地夸赞着：“府里的人都认过几遍了，万无一失啊，托马斯，咱们仁府上一个能这样精准认人的还是萨利前辈呢。”
“这些人的身形仪态都太熟了，要是有别人给我练习就好了。”
“等我们到天字队的时候，出去比赛就能认识更多人了，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升到天字队，对了，你最近跟托尼怎么样？”二人回到屋里倒了两杯热茶。
“什么怎么样？”
“就是进展怎么样啊，你不知道吗，府里那些侍卫早就在说托尼即将是郡马爷了。”
穆勒本想告诉巴德克罗斯的心上早就另有其人，转念一想还是应该保守这个秘密，况且万一是自己观察错了呢。
穆勒摇头无奈道：“他们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吗，托尼这个人，如果他叫你去吃饭，那就是去吃饭，如果这顿饭没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你就千万不要想他是不是有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跟他就是正常的朋友而已，而且你不觉得其实别人很难走进他的心里吗？”
“好了好了，不用解释那么多，跟你开个玩笑，我看你最近过得太紧绷了，所以想逗你一下嘛。”
丫鬟进来通报说克罗斯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克罗斯哈着气站在门口，“事出紧急，所以直接来了，我要去药仙门了，过来跟你们说一声，我就回去收拾东西。”
“就是那个，背靠大顶山，还有一片专门种植药材的林子的药仙门？”巴德问道。
“没错，其实我还挺想去的。”他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静。
尽管这几年穆勒也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离别，她还是觉得大家都走得都太快了，快到来不及再坐在一起吟诵一首诗，再去面馆吃两碗面，穆勒忍住一丝想流泪的冲动，嘴硬道：“某人既然这么想走，那也就不挽留你了。”
克罗斯也顺着她的话调侃道：“某人可别哭鼻子啊。”
穆勒寻思：掉眼泪的是你吧，到那边看不见克洛泽前辈你可别思念成疾。但是穆勒还是没这么说：“我才不会哭鼻子呢，仁府的风水也不比药仙门差，某人就安心地去吧。”
“你们俩能不能好好说话。”巴德打断了他们，三人又叽里呱啦了一阵，克罗斯才认真说道：“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们的，那就这样吧，多保重，争取下次赛场上见，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写信。”
临行前，穆勒拿了包东西塞给克罗斯，让他帮个忙。
演武场中，穆勒和巴德正在练剑，穆勒目前在剑术上拥有的天赋基本能让她做到百无一失的预判对方的出剑方向，可以快速地用自己手中的剑将其挡住，但若是自己先出招，在力量和速度都没有绝对优势的前提下，几个回合下来剑不是被夺走就是被打落在地。
“不练了，不练了。”穆勒捡起剑走到场边，“都快两年了，还是没什么提升，只能被动挨打寻找反攻的机会，你说这以后让我比赛的时候怎么打，先挑衅对方让他出击，等他累了然后趁机偷袭吗？”
“托马斯，你是不是真的能听见声音告诉你该从哪个方向防守？”
穆勒歪着头说道：“偶尔能听见，大部分时间都听不见。不只是防守，我有时候非常想知道什么东西，去寄云斋找书的时候，我似乎也能听见有个声音在指引我去哪一层找。”
“我觉得吧，是这个天赋还有没完全被开发出来，也许应该请个大师来给你指导一下，你就能融会贯通了。”巴德把剑收好，拉住穆勒冰凉的手，朝屋里走去。
两个月后。
侍卫匆忙禀报：“郡主，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从药仙门来专程给你送东西的。”穆勒急忙跑了出去，只见那人手提着一个包裹，包裹上还插了一个树枝。
“您就是穆勒郡主吧，海先生的小弟子，哦，就是托尼克罗斯托我来把这些给您送来，里面有些药材还有一封信，他说您看了信就明白了。”
穆勒拿了些银子给他以表示感谢，并向他询问克罗斯的近况。
“海先生很喜欢他，还收他做了关门弟子。”
都能使唤人给他跑腿了，看来确实过得挺好的，那人也不多留，行过礼后便回去了。
穆勒回屋把包裹打开，从一堆牛皮纸包里找到了克罗斯的信：
穆勒郡主芳鉴：
既与门中圣师问，此褐色干花乃白玉兰也，磨粉可制香，花蕾为辛夷，可入药。此玉兰枝，可栽莳之，若不活，俟五月复送。余者皆为提神醒脑，活血化瘀之用。
顺颂春祉
托尼克罗斯
己丑牛年 三月初六
隔着信，穆勒仿佛能看见克罗斯写信时那严肃的样子，她不禁咧嘴笑着，再去看包裹里，药包被捆绑成四四方方的形状，每一包上面都附了一张浅色的便笺，分别写着“辛夷”“白玉兰（晒）”“白玉兰（烘）”“白玉兰（风），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当归，丹参等药材。穆勒不禁感慨克罗斯做事的细致入微，她先将那支新鲜的玉兰树枝插进花瓶，然后提笔给克罗斯写了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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