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褐色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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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胡梅尔斯送走,巴德靠在窗边,忙不迭地调侃道:“马茨真的挺好一个人,可惜走了,你快别研究你那花香鸟香的了,珍惜眼前人啊。”
穆勒还沉浸在离愁别绪中,无奈地问巴德是不是跟她在一起待久了,思想也变得跳跃,开始胡言乱语了。
巴德走过来拿起那支竹箫,跟胡梅尔斯送她的木剑做对比:“你看这支箫的精美程度,不得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出来,虽说都是礼物,我跟托尼的就是顺手做的,你这个人家肯定花了好大心思的。”
“你这么喜欢给你好了。”
“我可不要,那是人家送给你的。”
穆勒把萧收到匣子里:“我跟托尼约了去找克洛泽前辈请教问题,先走了。”
“别忘了我说的珍惜眼前人啊。”
克洛泽的住处在仁府的深处,不跟弟子们住一起,也不跟那些老一辈的人住一起,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你拿的这是什么东西?你的剑什么时候变这么宽了啊?”克罗斯看穆勒的怀里除了书袋还夹着个用麻布包起来的细长的东西。
“这不是剑。”
“不是剑是什么?”
“等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哎,咱们不是去找前辈请教学习还有练功问题的吗?”
穆勒发觉克罗斯话变多了,而且语气听起来很不淡定,于是想着换个事情聊让他放松一下:“马茨去横府了,你知道吗?”
“我听说了,祝他在那边一切顺利吧。”
“还真挺不舍的。”
“那你就在这想他吧,想得你眼泪直掉就好了。”
尽管穆勒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思想状态和表达方式,偶尔还是会被他的话给气到。
穆勒拿起手中的东西往他身上拍了一下。
“哎哟,你这拿的到底是什么啊,这么沉,重剑不是巴德练的吗?哎,别走那么快,我帮你拿着啊。”
院门的左侧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刻着三个字“青鹿堂”,二人一走进院子,就看见克洛泽正站在门前等着她们。
穆勒直接跑了过去:“前辈,您怎么又知道我来了!”
“我听见了啊,我这里平日肃静,很少有人来,所以大老远我就知道是你,不过你今天怎么还带了朋友来。”米洛看向一旁的男孩。
克罗斯两只手不知道怎么放,赶忙行礼向克洛泽问好:“前辈您好,晚辈托尼克罗斯,是仁府第二十一代弟子,近来学习上有些困惑,想向前辈您请教一二…”
穆勒憋住笑,没想到他还有这么羞涩的一面,之前那个说自己冷血没热情的人去哪儿了?结合刚才在路上他的表现,这家伙的心思绝对不简单,待会儿让我看看他看前辈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我就知道了,穆勒想着想着咧嘴一笑,向克洛泽引荐道:“前辈,他也是天字队的,可优秀了。”
“那你可要抓紧时间努力啦。”克洛泽捏了捏穆勒的脸,让他们进屋说话,一进去穆勒就把自己拿了一路的“神秘武器”打开,“前辈你看,我给带了什么好东西。”
克罗斯这才看到麻布包着的原来是一个锯子,克洛泽一见到就满心欢喜地把锯子拿起来看。
“上次来看前辈你用的那个不顺手,我看府里工匠用的这个,就让他们给我也弄了一把。”
穆勒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转头跟克罗斯说道:“这屋里的桌子椅子都是前辈亲手做的,怎么样,是不是比马茨还厉害呢?”
克罗斯坐在凳子上,两只手在腿上搓来搓去,认同地点点头。
“谢谢你啦,正好有把椅子还没做完呢。”克洛泽握着锯子走出去,穆勒拽起正在翻书袋的克罗斯,“别急着看那些,先跟前辈玩儿一会再说。”
两人蹲在门口,像两个六七岁大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样,看着克洛泽不紧不慢地按照画好的线将木头切割成精细的形状,克罗斯深深地被她身上那份优雅沉着所吸引。
“帮我一下好吗?”克罗斯还在发愣,穆勒轻轻推了他一下让他过去,克洛泽弯着腰,慢慢地通过榫卯将木材紧密地固定在一起,克罗斯看到她的腰间系着粗布围裙,随着她的低头,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寥寥,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呼吸都有她的气息。
“今天先这样吧,还需要点时间打磨一下,进屋去吧。”克罗斯脸色微红,收起扶着椅子的僵硬的双手,克洛泽微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解开围裙,去一旁洗了洗手。
穆勒把书袋打开,拿出一沓本子,有克罗斯写的文章做对比,她有些不好意思:“前辈,这些之前被拿去批改过了,您再帮我看看吧。”
克洛泽默默地翻看着,轻轻地点点头,看到最后一页时却愣住了,她将本子放下,错愕道:“这是谁修改的?”
穆勒急忙凑近去看,本子的最后一页被画了一个看起来像太阳样式的简单图案,见克洛泽神态有些惊慌失措,穆勒说道:“这个不是我们仁府的先生改的,好像是拿到都城去请朝中的大学士批改的吧。”
街边的小店里,穆勒把面前的碗扶正:“你要不要尝尝这个面啊,小二说是用大米做的,上次吃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我不吃。”克罗斯低着头,双手搭在桌子上。
“你还在想刚才的事啊?其实我也好奇,那个图案代表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前辈一看见就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穆勒边说边悄悄地观察克罗斯,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秘密。
小二走过来将另一碗面条放到克罗斯的面前。“谢谢。”他并没有回应穆勒的问题,只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面碗,淡淡说道:“你那碗面是南方人的做法,我是个有原则的北方人,不吃你们的东西。”
穆勒放下筷子,往后挪了一下凳子,站起来把手朝他的额头伸去,他被吓了一跳,瞪眼看着她。
“来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很快,从隔了两桌的方向传来一阵笑声,穆勒转头严肃说道:“我说你们又在笑什么,怎么每次出来跟我蹭吃蹭喝的都是你们几个啊。”
几个侍卫立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转身低头向穆勒认错。店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穆勒赶忙让他们坐下,“快点吃,吃完了离我远点。”克罗斯笑得差点被呛到。
穆勒回过头说道:“你不是说自己是个严肃的人吗?哪儿严肃了?”
“精神严肃。”
穆勒吃了几口面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想请教你。”
“什么事,不会是问我怎么写文章吧,我那水平真就一般,我也没法跟别人讲我是怎么写出来的。”
要是换成别人这么说,穆勒一定会认为那人是在故意说反话,其实是在炫耀。但是这是克罗斯,在穆勒心里,他可没有那个心思去拐弯抹角地说话。
“不是,我想问你是怎么做到忘记一些东西的。哎,不是自然遗忘的那种忘,你不是说你脑子是这边进去,这边就出了吗?”穆勒两只手左右比划着。
克罗斯低头思索了片刻:“太伤的,不去想,时间长自然就忘了。不算太伤的,你想着想着就淡了。不伤的呢,本身就容易忘。”
“那开心的呢,特别开心的那种?”
“开心的,随意啊,想记就记,没时间记也无所谓。”虽然克罗斯认真地列举了几种情况,但在穆勒看来并没有什么可以实际用得上的办法。
“其实这样不好,忘了不好。哎,你有什么事想忘了啊?还是那个花香吗?听巴德说你都快拿那堆香料当饭吃了,还没忘了那个味道吗?那你也是挺厉害的。”
穆勒这回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嘲讽自己,她抬起头,对面的人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真的挺厉害的,你这个嗅觉,哎不是嗅觉,这是什么……记忆力加嗅觉……应该好好开发开发,说不定有什么……妙用。”
见她没有回应,克罗斯继续说道:“那有时间我跟你去一趟药房吧,怎么样?其实你自己也可以去啊,你就这样走进去然后一拍桌子大喊一声“把你们这里有香味的药材都给本郡主找出来。”克罗斯边说边做动作,穆勒被他搞怪的模样逗笑。
“你呀就是脾气太好,快吃吧一会儿都凉了,好脾气的郡主。”
刚走进药房,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克罗斯便上前去跟里面站着正在抓药的少年攀谈,说了几句后他转头指着穆勒又跟那少年说了些什么,那少年向她作了个揖,克罗斯过来对穆勒说道:“先生出门了,他说让我们进去自己找。”穆勒没想到他对这里这么熟悉,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穆勒踩着凳子把药柜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闻了又闻,克罗斯嘱咐她当心脚下,偶尔也去帮忙,其余时间就坐在那里看药典医书。
半个时辰过去,穆勒活动着着胳膊下来了,对克罗斯摇了摇头,克罗斯嘶了一声:“有没有可能是你记错了,那个味道其实是你晕了之后产生的幻觉?”
穆勒也开始猜疑,难道当时那只把自己揽在怀里的手,那人的呼吸声心跳声都是幻觉吗?可是当时自己的确是被人救出去的啊。
思索间,穆勒瞧见墙角堆着的一些药材,她走过去蹲下仔细地看了看,“这是什么?”
穆勒脸上浮现出难以言表的欣喜之意,她的手心握着几片残碎的褐色的花瓣,已经干枯褶皱得没有水分了。
那少年走近拿起来瞧了又瞧:“郡主,请您恕罪,我才跟了师傅半个月,我也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像是怕她着急,克罗斯忙说道:“他是这里新来的,认不出来也正常,我们等先生回来了再说吧。”
穆勒把剩余的花瓣也都捡了起来,克罗斯蹲下问道:“找到了?确定是这个?”穆勒点点头:“差不多,已经是最接近的了。”
月光下,穆勒看起来心事重重,“不是已经找到了吗,怎么还不高兴?等先生回来了我们再去问就好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所事事,整天就琢磨些没用的东西?”
“不是,没有,我以前也这样,你就像以前的我。”
穆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意在提醒他不要在这种时候还打算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琢磨错地方了,很正常,意识到这一点了就停下,去琢磨你该琢磨的东西。”克罗斯顿了顿:“其实也没有琢磨错的时候,只是你琢磨完了不起作用,就感觉错了,所以尽量去琢磨那些能起作用的地方。比如说,学习练功上的事,应该都能起作用。”
“所以你还是觉得我无所事事,不想学习和练功的事。”穆勒叹了口气,有些沮丧。
“我哪里说了嘛,你别这么想。不过你想啊,你多花点心思学习练功,你就能早点升队是吧,你升队了就肯定有机会见到那个人啊,如果他是真的存在的话。”
穆勒若有所思地摆弄着手里的花瓣,克罗斯喊她起来去文思院。
克罗斯把纸铺开,打算将考试的各科目写出来,刚写了剑术、文学四个字,克罗斯就停下了手:“咱们都考什么来着?”
穆勒挨个说了一遍后,克罗斯又问她记不记得上次的成绩。
“文学是劣,书画是劣,音律是中,剑术射术都是中,只有马术和算术是优。”
说完穆勒都觉得好笑,这个烂成绩自己怎么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克罗斯沉默了,穆勒以为是自己说的太快,于是她也思考了一会儿,片刻之后穆勒醒悟道:“有没有可能是先生他们对我的要求标准跟对别人的不一样啊?
“有这种可能,但是为什么标准不一样啊?”
“我爹觉得习武太危险,小时候我要学截术,他死活都不让我学……”
“哎哎哎,截术还是算了”克罗斯打断道:“练截术最重要的是一个专注,就你这个脑袋应该是不适合。”
“那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也是啊,文学书画又不是习武的内容,怎么会标准不一样呢。”
克罗斯默默地盯着写下的那些科目,穆勒差点以为是自己的成绩差得已经神仙都救不了了,半晌,克罗斯缓缓说道:“你还是先看书吧,书看多了文章你就会写了,你懂的也就多了,寄云斋有那么多书呢,你要是都看一遍,怎么着下回考试都不能是“劣”了,然后剑术那些……”说着说着他忍不住笑起来,穆勒问他缘由,克罗斯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爱看书,但我还是建议你多看点。”
毕竟是一个思想层面在七十岁的“老年人”的建议,穆勒心里还是接受了。
“人身上有八九成的东西都是基本相似的,差别就是很关键的那一两成,包括人的痛苦欲望,也包括修养才能,因此,你要把你最大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最大的优势?”
“你记性好啊,虽然你别的方面也很优秀,但是你的记忆力是相当的惊人。”
“是因为你什么都忘,所以才这么认为的吧。”
“不,我真的觉得你挺厉害的,你肯定能做得很好的,相信自己。”
一番话下来,穆勒甚是感动,眼神里饱含着对克罗斯毫无保留的信任,尽管他年纪比自己小,说话做事却真如他自己说的像一位长者一样沉稳可靠。
穆勒回到房间,用一张干净的手帕将花瓣包裹起来,珍藏在了匣子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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